芝加哥千鸟撞死后，深圳大楼贴膜上热搜，专家：治标还需治本

湖明达 7个月前 (10-20) 牛博热搜 568 0

今年10月，近1000只鸟撞击美国芝加哥一栋几乎布满玻璃的单体建筑后死亡、“深圳一大楼贴膜防止鸟撞”话题冲上了热搜……“鸟撞”渐渐为人熟知。

鸟撞，即⻦类因玻璃透明与反光的特性⽆法辨认出玻璃的存在，从⽽与建筑上的玻璃相撞并导致受伤或死亡的现象，是在与⼈类活动直接相关的⻦类死因中位列第⼆。

秋风萧瑟起，群鸟迁，雁南归。我国是世界上鸟类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也是鸟类“迁徙大国”，广州、深圳等城市位于重要的候⻦迁⻜区，被认为鸟撞发生概率更高。林立的摩天大厦、整洁的玻璃幕墙总会“欺骗”本就不熟悉环境的候鸟，甚至是常年居住在当地的留鸟。该怎么办？贴膜就能一劳永逸？近日，南都牛博网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学者。-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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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彬彬团队正在救护发生鸟撞的红尾伯劳。

经历

00后女孩曾遇鸟撞死亡

现做护鸟志愿者

“嘭——”，一声惊。

2017年底，浙江，昆山杜克大学生物多样性与可持续发展实验室负责人李彬彬刚到学校任职不久，亲身经历鸟撞事件，直至2018年她发现了近十起，“遇到了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鸟，还有非常漂亮的黄苇鳽，黑尾蜡嘴雀，翠鸟。对我来说触动还比较大。”李彬彬说道。-热搜

这让她开始思考：校园常有鸟撞，那么全国呢？

同样是在2018年，一只噪鹃冲向有大面积玻璃的大楼，这是00后深圳女孩黄韵菲第一次遇到鸟撞。近些年，她直接或间接遇到了多次鸟撞事件，其中还发现有属国家三有保护野生动物（以下简称“三有”动物）绿翅金鸠——头顶有着醒目银白色，头部下侧至腹部是粉色，再配上绿色的双翅和鲜红色的喙，这让从小学开始就很喜欢观鸟的黄韵菲印象深刻。“三有”动物，即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热搜

黄韵菲谈道：“还记得是2021年，我在深圳大学的学姐就拿了一只撞到玻璃的褐柳莺给我。眼睁睁看着鸟在我的手里面，从非常温润到渐渐失去温度、慢慢失去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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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亲历生命的流逝而无能为力，这也让她意识到鸟撞事件是真实且普遍的，她开始思考：人鸟可以如何共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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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韵菲以褐柳莺鸟撞为原型做的艺术创作。

“要正视，要行动！”2021年秋季，黄韵菲加入了由李彬彬与广西海洋科学院科研人员、生态学博士朱磊等人发起的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而朱磊同样也曾亲眼目睹鸟撞。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这一群经历过鸟撞事件的人一起行动。目前国内对鸟撞的研究尚处于萌芽阶段，防⻦撞意愿尚未完全普及。作为全国首个系统性研究鸟状的团队，他们正一步一步积累分析国内数据。

现状

部分候鸟年纪小缺经验

鸟撞秋季概率更高

尽管⻦撞事件全年都会发⽣，但其频率具有明显的季节性。

每年春、秋的⻦类迁徙季，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会已连续3年组织志愿者做全国⻦撞调查。据其最新发布的《全国防⻦撞⾏动⽹络2023年度报告》显示，绝⼤部分发⽣⻦撞的⻦种的⽣活习性为完全迁徙，小部分为部分迁徙或留⻦。李彬彬介绍，她亲身经历的鸟撞中的鸟类，诸如翠鸟、棕头鸦雀、珠颈斑鸠等属于留鸟，但实际上，“有迁徙习性的候鸟发生鸟撞占比更大，占65%左右。”-热搜

为何候鸟更容易发生鸟撞？报告显示，迁徙季发⽣⻦撞事件频率更⾼的原因在于迁徙候⻦并不熟悉当地环境，所以更易与建筑物相撞。

值得留意的是，相比春季迁徙季，“有研究和数据已经指出，秋季发生鸟撞概率会更高。”朱磊解释道，“会有一些当年春季繁殖出生的小家伙，到了秋季正好可以开始飞行，但这个时候年纪小，飞行技能生疏缺乏经验，也就更容易遭遇不幸。”李彬彬还补充道，参与秋季迁徙鸟类数量更多。-热搜

此外，不同⻦种⾯临的⻦撞⻛险不同，体型较⼩、⻜⾏速度快的鸟因⽆法及时躲避玻璃且难以承受撞击时速度带来的巨⼤冲击⼒，受到的创伤也更为严重。报告显示，雀形⽬⻦类⻜⾏速度快且常穿梭于树⽊间，以及其在城市中的多度较⾼，在2022年秋季与2023年春季调查记录到，⻦撞发⽣次数最多的三种⻦分别为⻩眉柳莺、红喉姬鹟、灰背鸫，均属于雀形⽬，其中，黄眉柳莺、灰背鸫属于“三有”动物。-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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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中关于发⽣⻦撞的⻦所属⻦种。

影响

玻璃比例大鸟撞概率大

高反射高透玻璃会让鸟误会

我国是世界上鸟类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现有鸟类1445种，其中具有迁徙习性的鸟类800多种。每年的迁徙期都有大量的候鸟途经我国，在全球⼋条重要的候⻦迁⻜区当中，仅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通道每年就约有210种5000万只水鸟往返于繁殖地和越冬地之间，该区域不仅作为⻦类不可或缺的栖息地⽽有着重要价值，还是经济发展的热点地区，广州、深圳等城市位于其中。因而，鸟撞发生概率更高。-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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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首批到福田红树林越冬的黑脸琵鹭。

不同的建筑结构会⼀定程度上影响⻦类对环境的判断，进⽽影响⻦撞建筑发⽣的概率，“整体来说，是跟玻璃比例成正比的，玻璃比例大的地方发生鸟撞的概率要大。”李彬彬说道。

这就意味着，集聚城市的摩天大楼等包裹玻璃幕墙的建筑物，导致鸟撞风险更高。而且反光的玻璃⽐不反光的玻璃发⽣⻦撞的⻛险⾼。

城市中的摩天大楼多是使用高反射或高透玻璃。在白天，对于高反射玻璃，鸟类看到玻璃反射出的环境景象，就会误认为可以达到而一股脑地冲向玻璃；对于高透玻璃，鸟类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另一侧的植物或空间，也会误认为可以穿过玻璃到达对侧。而到了晚上，来⾃建筑内的⼈造光源也会令⻦类困惑⽽失去⽅向感或者吸引它们⻜向光源，如当夜间光线是从室内散发出时，⻦类会被误导⽽撞向建筑物上的玻璃；当夜晚的⼈造光越强，发⽣⻦撞的概率越⾼。-热搜

李彬彬认为，城市夜灯光管理上，要减少不必要的灯光，既节能，同时又对鸟类迁徙以及它的生存来说非常有好处。另外，她还建议，在迁飞区的城市，减少玻璃的使用或者使用特殊玻璃，比如佛⼭三⽔市图书馆的防⻦撞花纹。-热搜

措施

大厦玻璃贴膜只是“治标”

“治本”需城市规划建筑设计

鸟撞，成为城市里另一道伤疤。据悉，每年在美国有3.6亿-10亿只鸟死于鸟撞；在中国，这个数字还未知。随着鸟撞城市建筑的事件不断发生，如何保护城市中的鸟儿也逐渐引起关注。

近日，深圳南山区的腾讯深圳总部滨海大厦外侧玻璃幕墙，贴了1面特殊的膜——2层楼高的防鸟撞波点贴纸，相关话题冲上了热搜，引得网友纷纷点赞。据透露，这次贴膜前后用了1年时间，李彬彬、朱磊等人带团队参与其中的调研，也给防鸟撞波点贴纸的设计建议。“间距小于5厘米长度小于绝大多数鸟类的翼展，保证图案和图案之间间距小于5厘米，贴什么图案都可以。”李彬彬说道。-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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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滨海大厦防鸟撞改造点实景图。

防鸟撞波点贴纸是有效防鸟撞的措施之一，对于留鸟的活动轨迹保护有实质意义，据深圳市观鸟协会副会长张雪峰介绍，“留鸟活动高度基本是在7至8米左右的两层楼高度，所以这次腾讯的保措施高度是够的。腾讯大楼没贴之前，玻璃是黑色的，而从鸟类的视觉来看是一个无差别的状态，可能以为是夜空，也有一部分玻璃会倒映出树林的效果，贴了膜之后有了斑点，对于鸟类而言能够有效避开。”-热搜

不过，在李彬彬看到，防鸟撞设计的贴纸只是“治标”，“治本”还要结合城市规划、建筑设计，“绿地规划的时候要留有足够的空间，尊重原来这个空间它本身的生态系统，尽量以近自然化的方式来去建设我们的城市当中的绿地公园。绿地内外建筑设计的时候也需要鸟类友好型的建筑形式。” -热搜

城市与鸟

用2年调查研究

为大山雀安家城市灯柱

经几年调研观察，李彬彬、朱磊等专家感受到，城市化对野生鸟类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不过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鸟撞问题、关注城市与鸟。

作为全国鸟撞调查城市深圳负责人，同时也是红树林湿地保护基金会理事，黄韵菲所负责的深圳志愿者团队本季度超150人，“有社会各界的人，比如学建筑学专业的，也有护士，还有幼儿园、小学、初高中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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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雀在城市路灯筑巢。

值得留意的是，与她同一基金会高级保育官员戎灿中曾在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内的灯柱中，发现大山雀筑巢。此后，他与朱磊等人用了2年时间对公园内的灯柱进行调查研究，就在今年9月，安装了20个生物多样性友好路灯，增加巢箱、摄像头，为鸟儿们提供繁殖场所。大山雀属雀形⽬的留鸟，在深圳却并不罕见，也似乎喜欢筑巢深圳。-热搜

金秋时节，候鸟迁徙。如今，大批候鸟到深圳越冬或中转。9月份，“候鸟先头部队”黑尾塍鹬、青脚鹬、红脚鹬、金斑鸻和白眉鸭陆续抵达，10月11日清晨，深圳河口发现今年首批到福田红树林越冬的黑脸琵鹭。这座全国唯一位于城市腹地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福田红树林国际重要湿地将迎来最佳观鸟季。-热搜

采写：南都牛博网记者李芷琪受访者供图